赤叶蜜

悬崖峭壁,犹有花盛

【苏柔】一枕烟霞

(冲动一码!师兄妹日常的粮怎么那么少...)



一径的落花被少女轻盈的步伐带得纷飞。

这双小脚丫每日自晨起至午时,再至傍晚,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要从山脚踏到过山腰来。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山寺肃穆,除了偶尔传入耳来的隆隆钟声,清寂的便只余下鸟啼虫鸣。

温柔拜师在此不过一月光景,可已经是看厌玩厌。一月里,她追过山里扑棱翅膀的不知名鸟儿,捉过溪中游弋来去的吐泡鱼儿,天上飞的地上走的都被她找趣过。更有甚者,小温柔还没大没小地给扫地的僧人捣过乱——在僧人将落叶扫于一堆后趁其不注意勾上一脚。

但不论她怎么作梗,温柔脑中期待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个僧人不过是抬手竖在胸前、弯腰向她施了一礼,转头继续扫地去了。

温柔泄气。

于是她还要泄愤。

为什么拜师学艺那么无趣,除了练功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

她气呼呼地跑到一株梅树边,见花开的正盛且艳,三两攒簇在一起,卿卿我我的,便更恼了。小小的个子跳起身来,不断向上纵,要去拆散那些挨挨挤挤的梅花。

不待温柔得逞,一只手已经轻和却不容抗拒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有摧花之力,也当有惜花之心。”

“可它们都有伴!”温柔又怒又委屈地伸了手指指自己,“就我没有。”

说完连泪花都泛起来,在洛阳府中佣人们前仆后继的照顾、父亲对自己的百般纵容此刻都让她心头发起酸,脑中想得紧。

“我要回家。”她都不想管面前的人是谁,只想抛下一切,“我再也不要待在这里啦!”

温柔气势汹汹喊完便向前跑去,几乎撞歪了那人半边身子。她心里又是气又是急,眼下就不注意,结果被了无声息的山石绊了个大跟头,坐在地上彻底哭出响。

那人穿的很厚,身上披着绒边袍子,想来应该是挺暖和的。

但当那人伸出手要将温柔从地上拉起来时,温柔被他的手冷激起一个激灵。

见她不自然地打了个冷噤,苏梦枕反倒含了些歉意,“我非有意。”

温柔的性子一向直来直往,碰到有人对她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于是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泥土,直扑到苏梦枕的怀里,破涕为笑。

“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苏梦枕被她这一下子惊了一跳,掩起自己的手、隔着厚厚的衣料揽住这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轻轻拍拍她的背,又听她在怀中自顾自说道,“那我们就算和好啦。”

“可我们还不是朋友?”

“那现在是啦。”

温柔从他怀里钻出来,“不过,你是谁呢?我来这都没见过你。”

苏梦枕有意逗逗她,“我知道你是红袖神尼的关门弟子。至于我是谁,你猜猜。”

温柔顺着他的话茬倒真的开始认真猜起来,从贫民百姓猜到皇宫贵族,又从手无缚鸡之力猜到无所不能的大罗神仙。

临了她摇摇小脑袋,嗫嚅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

苏梦枕走近了弯腰替她拂去落在脑袋上的细雪,“下雪了。跟大师兄回屋去吧。”

温柔不动声色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了不过几步路,她暖烘烘的小手就牵上苏梦枕冰冷的手。

“不冷吗?”

她摇摇头,在茫茫素雪坠地中烂漫地笑答,“不冷!”


温柔是个小火球,但苏梦枕不是。大师兄畏冷,两人到最后几乎是手牵手小跑起来,钻进温暖的屋内。

但屋子里是清苦的药味,温柔一嗅到味儿就皱了皱鼻子,她觉得不好闻。

“师兄生病了吗?这个药闻起来好苦啊。”

苏梦枕不答,只是笑着端来一小碟云片糕,“步步高升。”

温柔伸着小手来回扇了扇,自己爬上了床榻,坐在床沿,翘起小脚又放下。她盯着那盘颜色寡淡的糕点,接着嫌弃般摇摇头,“不要。”

然后就被苏梦枕拿云片糕塞住了嘴。

糕点甜滋滋地在嘴里化开,霎时把温柔哄进了绵软的云里,温柔慢吞吞地把整片糕点吃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幸福地栽倒在床榻上。

“如何?”

“滋味好极啦!”

“师兄,你待在这多久啦?”温柔趴在床上,双手支着脑袋眨着星亮的眼睛问他,“这里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糕点、好玩的人和事?”

“这里的人和我们那边的人是不是很不一样。”

苏梦枕顺势也坐到床边,将手中的书折页留下记号放在一旁的桌上。

“你心里有答案了。”他将衾被扯过盖住温柔褪去鞋靴的小脚。“你我都是北方人。乍来江南水乡,你坐船时可犯头晕?”

温柔点点头。

她都不愿意回忆,坐船那会儿晕的简直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但是这里的人说话很好听。我在船上虽然很晕,但是船家说话都是又轻又软的,就像在吟唱一样。”

她心念电转,福至心灵,急忙攀住苏梦枕的小臂。

“那师兄会说这边的话吗?”

苏梦枕沉吟了一声,实诚道,“会一些。只是一些。”

“那像我这样可爱漂亮的女孩子用这边的话怎么说呀?”

“小细娘。”

“那被人宝贝的女孩子呢?!”

“囡囡。”

苏梦枕的声音温和好听,在重重暖意中犹显缱绻。温柔听得沉醉,几乎阖上眼。

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断断续续接着问,“那喜欢你呢?”

“欢喜倷。”

“哦...那温柔欢喜大师兄,很欢喜倷很欢喜倷。”

温柔完全陷进一个香甜的梦里,她占了苏梦枕的床和枕头,浑然不觉。只是在苏梦枕为其掖好被子时软乎乎地哼唧两声,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她在日暮醒来。

赤红的烟霞透过窗棂笼在枕上,温柔望向手中攥着的袍子的一角,最终把那同样赤红的袍子全部拢进怀中。


自此往后,住在山脚房间的温柔隔三差五就要踏平山头般带着日日的欢欣雀跃涌进苏梦枕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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