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叶蜜

悬崖峭壁,犹有花盛

【杨苏】边沙 (八)

可惜阖上的门扉不是咬紧的牙关,屋外人声一道道轻易漏进来,直钻进苏梦枕的耳朵。 


“怎么,我是外人?”


温柔被突然打开屋门的苏梦枕惊了一跳,她只手绞起头发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


苏梦枕倚在门边,话虽对着温柔在讲,眼却是对着杨无邪在看。


杨无邪被他盯得发毛,干脆偏过头去,作悠然状望向楼内常青的绿植。 


“师兄,我跟你说......”


温柔说着说着就凑近到苏梦枕耳边,本来正常的音量直接变为耳语,尤其到关键内容更是连细微的声儿都听不见了。 


但此刻,杨无邪希望自己可以耳聋眼瞎,最好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再待不住,如立针毡,杨无邪抽身欲走,苏梦枕倒是一把按住他。


“温柔,按照我说的,你先去城外找他们,将之带到苦水铺。”


“无邪,你留下。”


知道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杨无邪捻了捻垂下的衣袖,轻叹一口气,“公子......”


苏梦枕轻轻摇头,而后摆手,道,“那不过是一纸空文。你还当真要拱手让人?”


“为楼里,为公子,我这样做又如何呢?”


“只要是为楼里做事,在何职位,是何身份,那些都排在次要了。”


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说,苏梦枕心情颇为明媚,扯起唇角,道,“那你躲什么,是怕我怪你自作主张,怪你越过我直截做决定?”


“我先前也问过你,你打算如何处理。我就是在问你的意见,既然你有想法而且去做了,就不必顾忌。”


“毕竟,这两人终归还是得走上我们这条路。”


说到此处,苏梦枕歪了歪脑袋,似乎品味出一些趣味,道,


“有时,别无选择不也是一种选择?”


杨无邪默默点头表示认同, 感叹道,“原是这般容易,我也不必费那么大功夫......”


苏梦枕却还是摇头,“不。如若没有你,率先出城去截的就不会是温柔了。”


他拍拍杨无邪的肩,轻道,“备马吧。”


阳光照耀京郊,苏、王、白三人在苦水铺聚首。


这是他们初遇的地方。那时有人递送密匣,有人路见不平,有人不问是非。


今时他们在此地结义。


不问往昔,不道将来。


岁月如歌,时节如流。他们决意抓紧光阴,在这天地一隅、方寸之间,携手驰骋出万丈光芒。


连日阴翳后,王小石终于见到了他的日出花开,心下不免乐极,接连叫了好多声大哥。


“大哥!我就在想,杨军师怎么会乐意,即便他肯,我们也不愿的。我们既希望在楼里做事,便是要凭自己的本事嘛。”


苏梦枕侧头看向王小石,平静说道,“他愿做到这份上,可不全是为了你们。楼起楼塌,最后不外乎断壁残垣。而人若如楼,机关要术、信息资料都凝结于心,就无惧一个浅薄的头衔。在其位,谋其职,不在其位,亦可尽效。”


苏梦枕眼中带笑,颇有些骄傲道,“他就如此。”


“而且,我可舍不得。”


午日的阳光有些刺眼,金色的波纹浮动在他几乎曳地的披风。苏梦枕又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道,“不过,若我真要你们两个放下其他,去做资料收集,你们可甘愿?”


王小石正极度认真地听,在苏梦枕说完很久后,他才慢吞吞地、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道,“术业专攻,这个,我应是不行的......但我愿意做事,不管交代我去做什么,我都会尽力。”


王小石抿了抿嘴,笑道,“而且,我喜欢自由的、好玩的。 但求大哥日后派我去做好多有意思的事呢!”


苏梦枕开始真的笑起来,阳光投射下金色的波纹与他动人的眼波交相辉映,就像澄明的湖泊里盛着一方骄阳。那笑是暖的、是融融的,但王小石看在眼里,确是不由地想起自己在白须园所观之落日。美则美矣,却是近黄昏。


苏梦枕真切的笑实在太珍贵了。


又有多少人能常常见他这样敞开心扉、毫无保留的笑容呢?


这是王小石脑中陷入完全空白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苏梦枕又转头问起白愁飞,“你呢,你怎么认为?”


默立在一旁的白愁飞像是已经思量很久,再多的天花乱坠,此时也只汇成极简单一句,“我会靠自己证明给大哥看。”


接着一行人回到楼中,早在楼中打点好并且等候已久的杨无邪迎将出来。


王白二人之武功来历、生平事迹,皆无所隐匿地被杨无邪掷地有声地读出来。


这厢堪堪读完王小石坎坷波折的情史,温柔已经腾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怒火朝天地对王小石‘呸’了声,然后捂着双耳跑出堂去。


杨无邪将场地留给有话要讲的三人,笑意盈盈地卷着两份资料也迈步离去。


“在看鱼啊?”


“才不是。”趴在栏杆上独自神伤的温大小姐皱眉。


她瞥了眼走来的杨无邪,默默向边上移了移,给杨无邪空出点聊胜于无的观鱼位置。


“那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王小石?”


温柔突然拾起颗石头,猛地砸进水中,平静无波的水面顿时荡开道道涟漪。


“你的情报假的吧!小石头才不是那种...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少女发泄完,开始略显失落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双膝,低落道,“那狗头军师你呢?”


杨无邪像是没听清,疑惑地问,“什么?”


温柔一时也描述不清,她只觉得这种感觉十分朦胧,雾里看花一般,“就是,你希望自己和对方息息相关。我觉得自己很遗憾,也很失落。因为我现在知道小石头以前的事,都经过他人的口,可我就是希望自己,自己是参与过他过往的一切的。”


她把脸埋进臂弯,闷闷道,“可惜,我没有。”


杨无邪伸手轻轻抚了抚温柔的脑袋,也在她身边蹲下,安慰道,“有的。我也有那种感觉。”


温柔抬起头来,捋捋糊了满脸的碎发,认真地听他继续讲。


“他的一切,我也希望我参与过。我希望,自他出生起、尚在襁褓时,我就能护在左右,为他挡下一切无妄之灾,灭身病痛。但我无能,经常也赶不及、追不上,很多时候都磕得头破血流,却依旧求不得。”


“于是,我就常常求神拜佛。我佛慈悲,不要太快就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温柔灵光一闪,眼睛一亮,接道,“你是说,我师兄!”


被戳中心事,还点名道姓,杨无邪突然有些后悔告诉给温柔这个不太牢靠的友军。


末了,他还是沉默地点点头。 


“所以啊,往事不可追。我们还有未来可以参与,管它是长是短,珍惜眼前人和心上人就好。”


送走了懵懵懂懂的温柔,杨无邪内心忽生出股柔软,他失神间就推开了厨房的门,倒去钻研些能祭五脏庙的学问了。


惦记着苏梦枕奔波在外久,还没怎么吃些烫食,他先做了碗热腾腾的阳春面,随后又差人送到苏梦枕房间,自己则留下,复开始料理几尾黄骨鱼。


待杨无邪烹好那鱼,拿瓷碗盛装,连人带鱼进到苏梦枕房间,却发现,苏梦枕正以手支额、轻阖双目,像是入了梦乡。


不想惊动熟睡的人,杨无邪轻手轻脚退出门去,又叫人将菜端到炉上温着。 


退出去前,他两眼扫过桌案一边搁着的动了半碗的面,心里思索了会儿,还是去取了件厚些的袍子。


杨无邪轻轻走进屋,将带有绒绒毛边的袍子裹住苏梦枕周身,将人抱至床榻,叫其睡个安安稳稳的好觉。而他自己,就静静守在一旁,不时翻看一下手上白楼的资料。


等待,为所想之人付诸所有去等待,在这时就变成一件幸福慰人的乐事。 


时间,流逝的光阴,就成了有温度的刻度,寸寸琢磨进人的脉络,埋藏进人的心间。


隔了不算多久,苏梦枕便悠然转醒。


他依着耳边杨无邪低沉轻柔的嗓音从边境风沙乱舞的寒梦中挣扎出来,转而投身进真实、温热的一个怀抱里。


他听见杨无邪在说,


“梦枕,我每时每刻都很想你。”






(杨:楼里CIO一职转让啦

苏:我是CEO,我不同意你辞职

杨:好吧~_~,我就是说说而已

苏:╯^╰


边沙这个小脑洞到这就结束了,我原也没想过能写到八......

也算写了蛮久,很多时候也能二次嗑到杨苏的糖,并时常为之大为震撼,且反复咀嚼过后,依旧念念不忘。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还给我眼神的亲们,包容我拉跨的文笔。 

完结求评论啦~虽然也没啥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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